“那到此为止,下课。”
又是一堂史鉴课,不过所幸不是某个倒霉圣司代课而是正牌教习,某圣司倒是想代课,不过在兵部执令提着教鞭友好问候了圣司御坊之后就决口不再提代课的事了。据不愿意透漏姓名的圣司御坊听候透露,圣司在和二先生促膝长谈之后足有三天没出醉生梦死一步,而且据说户部这几天还额外支出了一批金疮药,去向不明。
“路师妹?”
路行夜把《史鉴》放回书囊,抬起头,身前站着身着青衫的青年,和她一样的青衫,代表是她同辈的三代弟子,腰间则是礼部的黑绶。路行夜同样是青衫,不过腰间系的是白绶,不属六部紫红黑青黄绿六色,白绶专门代表圣司,圣司御坊佩净白绶,圣司亲传佩混白绶。路行夜虽为兵部执令亲传,却不领兵部弟子职,因此只算是靖世潮的弟子而非兵部,故而配圣司御坊净白绶。
这个人她倒也算是认识,是齐天下名下的记名弟子,名叫齐骁,在礼部排名中游,但浩然气已至三脉后期,在三代弟子中也算颇为不错,不过总体来说,算不上太出彩的弟子,中规中矩吧,就是这张脸长得还不错。
“齐师兄,有事么?”
“咱们三代弟子今天没课了,你在圣司御坊服职之后能不能在文载龙渊外面的竹林里等我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说。”
“师兄分属礼部,于我圣司御坊素无往来,不知是有何事?”路行夜还是一脸冷冰冰,但也不是生来面瘫,只是觉得做表情累。
“总之……师妹你去了就知道了!”齐骁几乎是落荒而逃,留下路行夜一脸迷茫地眨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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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行夜踏进圣司御坊的文星阁的时候,白玉楼正伏在案边看着一卷信纸,按说白玉楼出现在圣司御坊很正常,可是出现在专门用来办公的文星阁那可就太稀奇了,平时这里都只有路行夜一个人,给云苍渺呈上来的表章盖印,本来应该提上圣司批复的,不过考虑到现在基本都是云苍渺做决策所以这个步骤也就跳过了。白玉楼在儒门的日常基本就是喝酒看书写写字,然后四处调戏弟子流窜作案,他能出现在这,路行夜差点就回头看看太阳是不是从东边落下去的。
“来啦小夜。”白玉楼头也没抬,只用听的就知道来人修的内功不是《浩然正气》而是棋会的《心武棋篇》,整个书山自然只有路行夜修的是棋会内功,“坐吧,帮我把那堆表章批了给大师兄送回去。”
“用不着圣司你说。”路行夜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本来就是她每天的工作,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天天不务正业的指手画脚了,“话说圣司你居然会出现在这里,真是稀奇啊。”
“哎呀毕竟是三师兄的亲笔公文,这不是比我出现在这儿还稀奇的事儿嘛。”
“三师叔的亲笔公文?”路行夜一向冷峻的脸上也出现了惊奇的神色,众所周知三先生齐天下是个比圣司白玉楼还不务正业的玩意,白玉楼好歹只是爱玩,齐天下三天一次坐船出去喝花酒几乎已经是书山墨海人尽皆知的秘密了,只不过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提,“三师叔写的什么?”
“说起来,还和小夜你有点关系。”白玉楼抬起头,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满是戏谑,“小夜你要不要看看?”
“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事,还是免了。”
“唉别这么说,说不定是跟你有关的大事?”白玉楼扬了杨信纸,“猜猜看?猜中了有奖。”
“如果我猜中了,圣司能把房中挂的吴道子观音图给我,我就猜猜试试。”
“可以啊,猜猜?”
“别告诉我是给他门下哪个弟子提亲就行。”
白玉楼刚灌了一口酒,听了路行夜的话,登时又喷了出来,一卷信纸湿了一半,“为什么你会知道啊!那是我从大师兄那顺出来的真迹啊!一万两银子啊!”
“而且我没猜错的话,是给齐骁?”
“为什么你会知道……”白玉楼伏在桌子上一脸绝望,“我的一万两……”
“今天刚下了史鉴课,那个齐骁就约我在这办完公去文载龙渊殿后面的竹林见他,这种事情,想想就知道了吧。”
“感觉自己被骗走了重要的东西……”白玉楼语气幽怨,“所以小夜你也看见了对不对……觉得人家怎么样啊?合不合你的口味啊?”
“圣司又在开玩笑。”
“没开玩笑,你要是和那齐骁情投意合看对眼了我盖章也不是不行,虽然你是二师兄的亲传弟子,但是在我圣司御坊我便能独断,怎么样,要不就从了吧?”
一声剑鸣,碧血长风停在了白玉楼面前三寸,倒也不是路行夜不想捅进去,只不过是白玉楼用拇指食指拈住了碧血长风的刃口,便如铜浇铁灌,再难寸进。
“喂喂喂我可是圣司,这动不动就动手的习惯跟谁学的。”
“圣司莫开玩笑。”路行夜收起了剑,语气冷冽。
“那你是不是还答应人家见面了?”白玉楼嬉皮笑脸,“没意思就别答应嘛,当面拒绝多不给人家面子啊。”
“当面拒绝,可以直接断了他的念想。”
“哟,平时没看出来啊。”白玉楼惊讶地挑了挑眉,“小夜不是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嘛,多表现表现肯定会有更多的男弟子来上我这求亲吧?干嘛都冷着个脸,白瞎了。”
“没那个必要。”路行夜继续低头给每一份表章盖印,“这样也挺好,我也乐得清净不是么?”
“啧,不解风情。”白玉楼一脸嫌弃,“小夜你想想啊,你受欢迎了 就会有很多男弟子过来跟你套近乎,平时跟你说说话送你点东西什么的,这可是给咱们圣司御坊创收啊你知不知道?”
“……”路行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摊上这样的圣司,估计就连云苍渺都不好意思说这是儒门之幸,分明儒门之耻好么?!“圣司你这是……让我去卖笑?”
“和卖笑还是有区别的毕竟你又不用陪酒,只需要钓着他们就能拿钱……”
“圣司你怎么不去死啊?”
“当然是因为儒门需要我……”白玉楼又伸手拈住了劈来的碧血长风,“火气别那么大嘛,我可是在说认真的,最近大师兄又砍了我的月供,我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哦,要是你……”
“圣司你可知道,女弟子中也有一个书山男弟子的私下排名,其中也有各位适龄未婚的执令哦,圣司你也在其中。”
“哦?那我排名多少?”白玉楼兴致大起,甚至还拿起来了酒葫芦。
“倒数第二,只在三师叔之前。”
“为什么啊!”
“为什么您自己不清楚么?”路行夜扭过头,嫣然一笑,一刹那白玉楼都是一愣,这货自打来了儒门基本就没有过别的表情,这一笑真的是整个文星阁都亮了一下。
“小夜,你就只要多笑几下,那群男弟子就能多掏两倍学费出来你信不信?”
这一次刺过来的是《太穹十三劫》里的“山河长立”,不过白玉楼毕竟是白玉楼,还是两根指头稳稳捏住了剑刃,“小夜你别这么急躁嘛。”
“那要看圣司是不是还这么不会说话了。”路行夜看着剑刃下白玉楼嬉笑的脸,冷冷地道。
“啧,棋会一脉相承的不讲理。”白玉楼撇了撇嘴,“所以说那个什么齐骁的约,你去不去?”
“去啊。”
“还真要当面回绝,啧啧啧真是残忍。”白玉楼将手上的信纸卷起,“不过小夜我要提醒你,虽然我们几个开明得很,但大多数人还是提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绝大多数的人都抱着礼教那一套不放,以为跳过你直接提亲能成功,面对这样的人,你还是小心一点,万一……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哈?圣司在暗示什么?”
“没什么,批完了就去吧。”白玉楼冲着路行夜的桌子努了努下巴,“送我自己找人送就行了。”
“你会这么好心?”
“就是这么好心,还有你忘了敬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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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载龙渊殿后竹林,路行夜到达的时候,齐骁已经等在这里,正无聊地踢着地上的草皮石子。
“齐师兄。”
“师妹来了?”齐骁回过身,路行夜依旧是那身青衫白绶,只是手上提着的碧血长风有些煞风景。
“不知师兄叫行夜来此 所为何事?”路行夜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口气。
“就是……不知师妹觉得师兄我如何?”
路行夜嘴角一抽,这尴尬的气氛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不是?
“师兄……自然是不错的人。”
齐骁面色一红,“师妹既然这么说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在下心仪师妹已久,师妹也已行过筓礼,不知师妹可愿与我结为连理……”
“不愿。”路行夜抽抽嘴角,直接切断了话头。
“为何?师妹不是也说……”齐骁一脸失望。
“不愿就是不愿。”
“可是因为圣司?”齐骁的脸有些扭曲。
路行夜眉毛一跳,“师兄何出此言?与圣司又有何关联?”
“师妹乃是御坊听候,与圣司朝夕相处也是自然。”齐骁叹了口气,“但是圣司有婚约在身,师妹何必……”
“我什么时候说与圣司有关了?”路行夜微微冷笑,“不过是与师兄没这缘分,师兄莫要多想了。”
“莫非……师妹另有圣司之外的心仪之人?”
“有也好没也罢,我已赴了师兄之约,给了师兄答复,还望师兄莫再纠缠。”路行夜轻轻回身,便已抬步走向了竹林外,“行夜告辞。”
“不知师妹可知,我儒门最重弟子名节?”
路行夜回过头,齐骁竟然也拾起了长剑,满眼血红。
“师兄此言何意?”
“若是你我早成周公之礼 便是圣司也无法拦阻。”
路行夜恍然大悟,走之前白玉楼所说的原来是这个意思,难怪叫她小心。
不过……
“师兄想做什么?”
“师妹若是此时从了我,自不必受皮肉之苦。”齐骁抽出了长剑,浩然气缓缓腾起,“师妹如此娇美,若是伤了你,愚兄于心不忍啊。”
路行夜无奈,记得靖世潮早就说过建议白玉楼恢复德育课,不过白玉楼操着一副什么“书读多了自然就有德了”的歪理,把云苍渺和靖世潮都给打发了,结果……这不就是么?新一代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师兄可要想清楚了,一旦被人发现,被逐出儒门都是轻的。”
“那也是被人发现。”齐骁缓缓踏近,“不如……师妹便从了我如何?”
“师兄修为与我仿佛,哪里来的信心让你觉得能够一点声响不发地制住我?”路行夜也缓缓拔出了碧血长风。
“师妹有所不知,负责这一片巡逻的是我师弟,我已与他打了招呼,这里发生什么,都不会来人的。”齐骁脸上甚至露出了笑意,“所以师妹,不如我们……”
“这样啊,多谢师兄告知。”路行夜终于回复了平日冷漠的姿态,碧血长风上缓缓腾起了黑白二气,棋会《心武棋篇》练出的纵横棋罡,竟然已经足有四脉火候,稳稳压了齐骁一头,“也就是说,无论我把你打成什么样子,都不会有人来是吧?”
“你……”
“那就得罪了。”路行夜全力出手,足有四脉中期的纵横棋罡呼啸而起,太穹十三劫,风断云飞!
“师妹等……”齐骁还没说完,就被扑面涌来的纵横棋罡淹没,竹林之中落叶飒飒。
路行夜将碧血长风小心放在地上,敛敛裙裾,轻轻坐在了地上,倚着竹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空气里忽然飘过了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带着淡淡的迷醉感,这是南海进献的顶级龙涎香,路行夜最近每天都要和这东西打交道,又怎么会闻不出来。
“圣司你一直都在吧?都看见了?”
白玉楼从她身后走出,手上持着香斗,靠在了离她不远的另一根竹子上,“看没看太清楚,听倒是都听见了。”
“你早就猜到了?”
“因为已经发生过类似的事了,不过都是二师兄直接处理,没过我手,所以你也接触不到,二师兄已经处理了我也不用多问。”
“那圣司想怎么做?”路行夜话里微微带刺,毕竟听白玉楼的话她这是不知情地当了一回饵,又怎么能开心得起来。
“相关的条款倒是已经被张师兄列进刑条了,但还是禁之不止,我也只能拜托二师兄整顿整顿他的巡逻队,别给齐骁这样的人开方便之门,也就只能这样。”白玉楼磕磕香灰,叹了口气,“小夜你有什么办法么?”
“圣司都没有办法,我何德何能啊。”
“这样么。”白玉楼仰头看向了天空,“只希望这样的事少一些吧。”
“唉,圣司,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被女弟子约出来过?”
“你不是说我倒数第二嘛。”
“一个都没有?”
“第一个来的时候你小师姑就在旁边,那天你也看见了,拎着刀四处找我,之后再有纸卷塞在我窗户缝里我都直接烧了。”
“哎呀突然有点想看你们俩结婚啊圣司。”
“别添乱,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啊?”白玉楼一脸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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